十九个春天的瞬间
克兰
鼠年春节时,趁父母高兴,商量我大学毕业去边疆的事,父母都同意了。新疆阿勒泰是在我去西藏的计划落空后,意外进入我的视野的。
牛年五月的一天,我正和同事享受录音机里“亭亭白桦,悠悠碧空”的歌声,忽然收到辽宁同学几乎是暗语的电报:“我想活,不想死,但不知药在哪里。”“心有灵犀一点通”的成语发挥了作用,我心跳加速,立刻跑到邮电局给她回电:“药在我这。”一个多月后收到她的书信,我们又恢复了同学关系。
虎年春天,新的恋爱开始,对象备战成人高考,复习挺辛苦的,我买了几个皇冠梨送去。当我把削好的梨切开递给她时,她笑着说:“梨不能分着吃!”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,原来是担心“分梨”等于“分离”。
兔年“五一”过后,收到对象从乌鲁木齐寄来的弗洛姆的《爱的艺术》,里面有一段划线文字——“任何爱都需要必备的共同素质:尊重、关心、理解、谦和、勇气、真诚、自制和责任感。”
龙年,开春后忙着订制床和沙发,准备暑期的婚事。忙里偷闲,遵着编辑要求,给《阿勒泰报》刊发的小说《不冻泉》(作者:居可斯·阿杜拜,译者:员力华)写篇评论。结果,我写成了欣赏随笔《心灵之泉》,编辑照发不误。
蛇年春末,女儿在地区人民医院出生。曾经不想当“爸爸”的我却成了爸爸,兴奋而又紧张,难以名状的心情后来化作诗篇《致襁褓中的女儿》。
马年春暖花开时,女儿过周岁生日那天,刚好会走路了。不久,我们从一间平房宿舍搬到两室一厅的楼房,女儿从客厅跑到卧室,又跑到书房,“咯咯咯”地笑个不停。
羊年春节期间,第一次带女儿回东北。搭便车从阿勒泰到乌鲁木齐,坐火车到北京再转车到丹东,再乘汽车回到乡间,一路不停,走了七八天。爷爷奶奶见到孙女时,脸上乐开了花。
猴年春节一过,“东方风来满眼春”,电视、报纸和眼前都让人耳目一新。我的诗情也被点燃,新创作的一组小诗《女孩的风筝》《四月之爱》《邀请阳光》在《阿勒泰报》副刊发表。
鸡年春天又有好事。诗歌《阿尔泰岩画》《植物的感觉》在《民族作家》刊发,诗歌《吐鲁番》在《民族文学》刊发。
狗年赶在褪毛季,我从新华书店赊购了一套古典名著六卷本,售价350元,快接近月工资了,只好分期付款,快到年底了才清账。
猪年也有好运。党史办魏主任找到我,说:“自治区要召开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研讨会,小常,你写篇论文吧!”我答应了,着手收集资料。思路随着积雪融化而逐渐清晰。清明节后,论文《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理论抉微》通过审核。报送后,收到《入选论文通知》和修改意见。诗歌与论文就这样交织在我的生活里。
新一轮鼠年,沙枣花开季,诗歌《真正的阿肯》在《新疆日报》副刊发表。从未谋面的编辑感叹评价:“一个真正的阿肯,弹着自己的孔额尔、独特的奎依,他是草原诚实的儿子。”
牛年伊始,参与自治区大型丛书《最美的还是我们新疆:阿勒泰地区卷》的编纂工作。在大量翻阅和整理资料的过程中,忽然“发现”阿勒泰,除了地上、地下令人羡慕的自然资源,散落在城乡的人文资源同样十分丰富,且亟待开发。
虎年春末,去冲乎尔乡调研,在河谷发现一块鹅卵石,像是一只乌龟在回首,干脆命名“世纪回首”吧,成为我收藏的第一块奇石。
兔年三月下旬,牧民在转场途中遭遇狂风暴雪天气,羊群被困在额尔齐斯河南岸北沙窝一带。跟随领导去一线指导督促抗灾救灾,看到牧民把风雪天出生的小羊羔放进毡筒里,羊羔伸着小脑袋,可爱又可怜!
龙年初春,正在县上参加督导工作,弟弟来电话说父亲查出胃癌,已经晚期了!我忧心忡忡、身心难安,坚持工作到六月底,千里迢迢,赶到病榻边,看着父亲的生命烛火一天一天熬尽!
蛇年春末,陪同新华社记者走访各县市,路上遇到几头奇怪的牛犊,它们鼻前都挂着一块小木板。牛犊想抬头吃奶时,小木板刚好把嘴遮住了;牛犊想低头吃草时,小木板刚好被抬了起来。牧民用这种简易而灵活的方法给牛犊断奶,令人联想很多。
马年春节拜年时,朋友跟我讲:“乌鲁木齐某报社需要一位编辑,感觉你挺合适的。”是骡子是马,出去遛遛吧!我动了心思,而今的“金山流水”都是以此为界。在阿勒泰待了18个春秋,年历上的日月可以数完,心灵的记忆却繁衍不已!